“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美,就连死亡也没有。”
“是的,这就是我喜欢枯萎的雏菊的原因。”
一半。
*
Riku从来没有问过Kazuki为什么会被白雏菊所吸引。它们是死亡的象征,经常出现在葬礼上,装饰着单色和服。悲伤渗透在每一片柔软的花瓣中,脆弱,柔软。但Kazuki似乎并不迷恋这样的美丽,他只是喜欢看着它们,黄色包裹着褪色的花瓣,用干燥的粗糙撕裂着纯洁。然而,Riku 从来没有问过,甚至一次都没有问过,为什么Kazuki对菊花如此着迷。
白色雏菊凋零,死亡之死(1)。
“Riku君。”
Riku吃惊的转过身来,有些茫然, Kazuki一直站在他身后。他手里拿着一张略微皱巴巴的纸,背面印着整齐的乐谱。
“你已经完成了吗?”
Kazuki没有回答。他走近一些,把纸递给他。
“Kazuki君,你没有给这首歌起个名字吗?”
话音刚落,他的背影就消失在角落里。 Riku等待,没有回应。不管怎样,他可能太累了,无法回答他愚蠢的问题。写这首歌的时候,Kazuki睡了很多天,他需要休息,Riku不该打扰他。如果没有标题的歌曲是Kazuki的本意呢?Riku叹了口气,稍等片刻,然后他会出去买一些茶叶,而Kazuki则小睡一会儿。
外面,天空笼罩着冬日的光。粉红的云淡漠地让自己在风中。Riku深吸一口气,鼻孔里感受着阳光的舒缓味道。这个小岛上的天气总是宜人的。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岛屿。没有访客,没有互联网。这里的人们主要以渔业和农业为生。或许是生活太无聊了,Riku和Kazuki的声音,似乎给这个小岛村带来了一阵阵清爽的春雨。部分是因为他们年轻——这里的大多数年轻人已经离开村庄搬到城市,部分是因为他们有一颗热情的心。作为回报,他和Kazuki总是收到村民的礼物。就这样,虽然还不够,但两人也不缺活下去的东西。
四处游荡,Riku突然打了个寒颤,指尖刚好接触到茶叶上的夜露。寒冷的。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柔软这么温和。
就像Kazuki一样。
Riku喜欢Kazuki,这是Kazuki非常了解的。 Riku对他的爱介于复杂和简单之间。复杂,也许是因为Kazuki似乎从不关心 Riku 每天晚上低声说的浪漫的话。简单,因为 Riku 从来没有向 Kazuki 索取更多。他只是想让他在他身边感觉舒服。两人就这样一直在一起。看似就在昨天,其实已经过去很久了。
很久。
“Riku!”
邻居老人的呼唤将他从露珠的潮湿中拉回到温暖的阳光下。他的脸看起来很恐慌。恐惧被铭刻在古老的表情中。
“怎么了,舅舅?”
“隔壁村……隔壁村有凶杀案。”
*
“这次的受害者是钢琴演奏家,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一架钢琴。”
Kazuki一脸无聊地听着新消息,但Riku不难看到大手紧紧地抓在他的大腿上,在晒黑的皮肤下指节绷紧。 Kazuki和在座的所有人一样,都因为惊天动地的消息而忧心忡忡。
Riku小心地握住Kazuki的手。 他没有反应,但随着Riku温暖的声音说: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真的一切都会好起来吗,还是这个词只是一个华丽但腐烂的面料,试图掩盖每个人都明白的赤裸裸的真相?
Kazuki看着Riku的眼睛。 他的目光温暖,却是沉默。 安静而清晰。 眼睛可以将任何灵魂吸引到那种寂静中。 慢慢下沉。 然后永远。
轻轻地,轻轻地,珍惜那眼中Kazuki的形象。 唇触肌肤,唇触水底。 柔软的。 安静的。 嘴唇触及心底。
等Riku意识到Kazuki刚刚轻轻吻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时,Kazuki早就已经进了房间。 他的手抚过眼皮,感觉一丝暖意萦绕。 眼睛不再是平的,现在它们是荡漾的。 被一种无名的情绪激荡。
我爱你,我非常爱你。
*
什么是生,什么是死?
谁定义生,谁理解死?
生与死,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。有时,不愿起死回生是极其痛苦的,而死亡就是解脱。如果你不能幸福地活着,那么你仍然可以选择死亡。
夜深了,连草也睡着了。冷血杀手推开了他生命的最后一扇门。老音乐家正在等待,就在里面,等待释放。
“你来了,我等你很久了。”
凶手没有反应,他轻轻地拿起音乐家椅子上的小提琴,轻轻地放在他的肩膀上,演奏了一首乐曲。悠扬的音乐拥抱着小房间,哀叹着一种无名的悲伤。音乐家闭上眼睛,享受着琴声绵延不绝的声音,回忆着他以为已经遗忘了很久的美好回忆。
音乐家喝了一口凶手端来的茶,在音乐中咽下最后一口气。
这就是解脱。
杀手微笑。他留下一朵只有一半白色的雏菊,走出房间。夜很冷,月光无法照亮他被罪污的心。干枯。
*
Kazuki。
你在想什么,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悲伤?
Kazuki。
你有什么痛苦,你的眼泪掉下来?
Kazuki。
何不摘花,花园里的花都凋谢了。
Kazuki。
一半。
“Kazuki。”
精疲力竭的Riku看到对面的男人缓缓抬起眼皮。或许他昨晚没睡好,但实际上这个镇上没有人睡得好。凶手还在这个岛上的某个地方,他一直没能逃脱,因为警方已经设置了封锁线,封锁了船只通过的区域。闭上眼睛,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睁开。人们害怕。死亡悬在他的头顶。镰刀刺穿了他们的心。只有Riku,不知怎么的还是睡着了。他之前睡的很深,但他想在大家都被吓了一夜的情况下,自己还能舒服点。
连续两个晚上都是这样。
Kazuki看着Riku的脸,仿佛漂浮在云层之中。他看到了 Riku 的想法,他看到了 Riku 想要的答案。但他只是轻声说: “谢谢。”
毕竟,Kazuki说的只是“谢谢”,但究竟是什么,他自己也不知道。
也许是因为一杯茶,也许是因为音乐。
或许因为一杯茶,或许也因为一朵花。
Kazuki的声音响起,Riku微微一怔。手中的茶杯一晃,几滴落下,灼伤了他的肌肤。Kazuki连忙伸手抓住了Riku的手腕,不让他再伤到自己。Riku颤抖着。Kazuki的手掌比茶还热。在他内心的裂缝中,他找到了另一个他通常都不会想到的自己。
“疼吗?”
“不,谢谢。”
Kazuki松开了手。他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阴沉。他又是这个样子,不知不觉的放下了心。世间,有感情,再深也只能用粗犷的外表掩盖。他打开记忆盒,将甜言蜜语埋在里面,然后狠狠的扔进了时间粉碎机。消失。
突然,敲门声响起,切断了小屋内有些诡异的气氛。究竟是烦恼还是解脱,老实说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。
Riku看了Kazuki一会儿,然后去开门。他弯下腰,打开门闩,从门上的窥视孔偷看。门孔里是一个身着传统浴衣的又高又瘦的年轻人。 Riku知道他是当地警察,他的制服从柔软的蓝色织物后面探出头来。
Riku正要开门,但Kazuki的温暖已经覆盖了他的后背。
“小心。” - 他说 - “让我来吧。”
他弯下腰,打开门。青年向他们鞠了一躬,给他们看了两袋红薯:“村长叫我给你们拿两个刚收割的土豆来,我可以进来吗?”
“拜托了,你来这里真不容易。”Kazuki笑着回答。
“你们两个不知道我的名字吧?就叫我Koba吧。”
阳光从门缝里射进来,光线顺着椅子滑下,落在地上,没有留下一丝暖意。Koba把两袋红薯放在桌上,伸手摸到袋底,拿出一个棕色的包裹。Riku还没来得及整理思绪,就轻轻地宣布:
“你们肯定知道最近的谋杀案吗?前天,又一个人被杀,昨晚,又一个受害者被谋杀了。根据调查结果,他、第二名受害者和第一名被同一人谋杀。用同样的方法。”
Riku震惊了。多一个人?所以三个人被杀了!半个世纪以来,这座宁静的小岛一直没能收到这样的坏消息。他忽然有些担心,一瞬间脑子里的所有想法都消失了。
“死因是中毒。”
Koba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拉链袋,透明塑料里面是一朵白色的菊花。它正在枯萎。
“这是作案者作案后留下的证据。” - 他又拿出一个袋子,里面还装着一朵白色的菊花。 ——“这证明这三起案件是同一个人造成的。目前只能调查三名受害者,他们都对音乐充满热情,而且家里都有乐器,看来他们已经被盯很久了。”
Riku颤抖着,眼睛仿佛被白菊花吸收了一样。那朵雏菊,完美地枯萎了。一片,两片,三片…
一半。
“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?”Kazuki问道。
“既然你们都演奏和作曲,而且在当地很有名,我想你们两个会被那个连环杀手盯上。我今晚就留在这里,希望你不要介意。”
“谢谢,我们会记住的。”
看着Koba的背影,Riku只能听到一个熟悉的过去的声音:
“是的,这就是我喜欢死雏菊的原因。”
一半。
*
白菊,曲调永远不会被曝光。
喜欢他,喜欢他的心,喜欢他的身份。
更像是他的爱。
入夜,大地染上了冰冷的月色。一个在黑暗和悲伤中的流浪者。他的嘴里哼着一首没有词也没有名字的歌。
他是凶手。
“你没有给这首歌起个名字吗……?” - 他爱的人问了他这样的问题。不,这首歌有名字。只是你永远不会知道那首歌的名字是什么。就像他一直藏在心里的爱,爱人无声的目光永远无法触及的地方。
他快要死了。他的爱将死去。密路尽头的废弃房屋,是他选择结束生命的地方。
火花落在汽油上,整个房子都着火了。燃烧,燃烧得更大。燃烧这身体,燃烧这颗心。把爱带入罪恶,让它燃烧,让时间粉碎。浓烟滚滚,仿佛化作一只手臂掐住了他的喉咙。恍惚间,他隐约瞥见一个声音,紧接着是一双熟悉的手托着他沉重的身躯。
“Kazuki!”
杀手笑了笑。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,他都心满意足。
我爱你,我非常爱你,Riku。